[江海文化名人群英谱]画家高冠华的江海艺术人生

2015-09-28 11:49:31 来源： 江海晚报

    □孔明华

　　在艺术家灿若河汉的今天，高冠华（上图）是永不消逝的星座。他出生于南通，师从潘天寿，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即饮誉画坛。后执教于多所美术院校，桃李满天下。在绘画方面，他承袭了众大师之长，又形成了自家体系，扬名世界画坛。

　　痴迷于艺道 平淡而高远

　　我的舅舅高冠华，1915年7月18日生于南通竹行，祖籍江苏海门。自幼酷嗜绘事，尤对花鸟画格外倾心。南通乃钟灵毓秀之地，有清以降，便滋养了如李方膺、陈师曾、王个簃等名家。舅舅浸淫其氛围中，灵心、画技与日俱进。稍长，就读于南通中学师范科，专攻花鸟，心无旁骛，孜孜研习。每天于暇时“违规”潜出校园，至城里裱画店观摩先哲时贤墨宝，每有会意，辄欣然而归，展纸搦管挥洒。在校三年，所发宣纸18刀皆为他用罄，可见用功之刻苦。此种“背临”之法非常有益，使他于1936年以优异成绩考入杭州国立艺专。

　　甫进学校，舅舅便知遇于现代国画大师潘天寿。其时，潘老看了他的几十幅作业后，高兴地对他说：“你吃了不少苦啦！画得不差，很有希望，但奋斗目标要定得高一点。为什么？定到天一样高，到不了天，起码半天；如果只定到泰山高，到顶也出不了泰山。”怎么高呢？潘老要求“留千古之名于后世”。

　　与舅舅高冠华同窗者有吴冠中，故后来人们皆惊叹潘老艺术教育好生了得。他们二人在校时，国画比赛他第一，吴冠中第二；油画比赛吴冠中第一，高冠华第二。两个学生，一个“冠中”，一个“冠华”。成为一时佳话。

高冠华的代表作

　　舅舅以恭谨勤奋终列入潘老门墙，潘氏则不独以艺术而更以教育见长。有一次，舅舅临了潘老的一幅画，潘老看后长叹一声：“我的画不好，不守法则，我是仗天问画的，你不要临。”稍顷又说：“你要学也可以，但必须‘攻进来，走出去’。否则，你画得再好，甚至能乱真，也永不翻身。艺术的重复等于零。”

　　1940年秋，潘老携舅舅到重庆，于壁山天上宫同寝一室。不久潘老因事返浙，启程前夕，忽于半夜唤醒他，再次语重心长地诲导：“现在的人，动辄要同古人抗衡，就这几笔抗得了吗？历史上有代表性的画家，没有一个不是诗、书、画、印都很精到的，至少诗书画三绝。你想有所成就，非得三者齐头并进，切不可分先后高低。”舅舅对此铭心刻骨，并作为探索艺道的精神指针。

　　四十年代初，舅舅高冠华即饮誉画坛。时获丰子恺等名家支持，举办了首次个展。作品曾为徐悲鸿等人所推崇。徐氏题其画曰：“大似李北海云麾将军碑，此画而通于书者也。”其师潘天寿诗赞云：“赚得空山与水隈，老松疏竹复寒梅。霜余雨后斜真好，径自青藤雪个来。”

　　在昆明、重庆两地的个展，共卖得黄金百两。然而潘老获知后却告诫他说：“国难当头，要那么多黄金干什么？还是埋首业务吧。”舅舅遂恪守师训，此后数十年痴迷于艺道中，从不关注个人的社会影响和地位，更不留意市场因素和商业利益，一直过着平淡、清高而远俗的生活。

高冠华的代表作

　　性真感肺腑 桃李满天下

　　新中国成立后，舅舅先后执教于天津大学、北京艺术学院、南京艺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等校。成绩显赫，桃李满天下。

　　十年动乱中，舅舅以尝为潘老弟子故，受到株连和冲击，被放逐回南通老家，他没有因此消沉颓丧，而是常吟诗述志抒怀以自励。其中有首《感怀》云：“小别经年五十秋，每瞻北斗起人愁。风飘律吕谁家曲，月照台城何处楼？八岭浮云横积雪，六朝遗堞枕寒流。归闲鬓影情难已，肯觅江湖一钓舟？”真情至性，感人肺腑。在这时期，他的花鸟画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高度。

　　1981年4月14日，舅舅奉调回到中央美院工作。在此期间，很多同道前往他客居的王府井帅府园拜访聆教，常流连忘返，无计夜阑。间也见他挥毫，但见笔落惊风雨，图成慑鬼神。舅舅的画室不大而雅致，四壁悬往作近墨。徜徉其间，为其灵心慧悟所导引，于是进入一个温馨华美的氛围，一个饱含情志的花鸟世界。

　　舅舅认为：“师迹不如师意，师意莫若窥其神韵，探其精英，方可登峰造极。”于是上撷宋元诸家之长，下究青藤、八大、缶老之奥。推重学养，每研观历朝名家文章、为人，殊喜杜工部、杜牧之、李义山、杨诚斋等家诗作，日夕讽诵，得其精髓。故其所赋咏或雄深沉郁，或豪放峻拔，或瑰玮绚烂，或幽隐婉曲。并每以画作入诗，或诗作入画。故题跋多欹斜奇崛，提挈画面神气，平添野逸之趣，产生动人的力量。

　　盖丹青之道，分造型、笔墨、构图、意境，而犹以意境为最上。而崇高境界之达致，需仰仗天分、品格之超拔卓异，学养、功力之博大精深。舅舅天赋异秉，于绘事每具慧悟锐感，复具磊落浩气，清峻风骨，厚朴情性，纯真人格，故其精思伟构，鲜入恒蹊，而画作格趣之典丽高华，境界之旷远深邃，实罕其俦。

　　他用笔纵横恣肆，骨力毕现，灵爽而不浮滑，沉雄而不僵滞，且富蕴书意，或高峰坠石，或泥里拔钉，或若努猊抉石，或若渴骥奔泉，极具抑扬顿挫、轻重徐疾之力度、节奏和韵致。同时，透彻灵性地抒写物象固有的精神特质及画家移情入物而赋予的志意情感，并将之以心而意而手而笔而墨之途凝注画面，浑然一体，自生一种超逸生动的神韵。是故他之用墨也精妙，深谙焦墨、积墨、破墨诸法，尤善用宿墨，然全无晦黯滞涩之虞。其笔下墨韵，苍劲圆睟，郁茂酣畅，淡而能浑厚凝润，浓而不板滞痴钝，干而不浮躁枯索，湿而不漫漶溷浊。

　　他在造型方面亦有独到之处，认定：“画须始于形似，终于神似，似而不似，不似而似，方为上品。”所写之花鸟，结构谨严合度，然又多所变形与夸张，夭矫雄健，丰彩各异。

高冠华的代表作

　　承大师之长 成自家面目

　　舅舅承潘老心法，精研构图法则，概为十要。即：宾主分明，轻重虚实，疏密聚散，穿插交错，前后层次，呼应气势，空白处理，边角运用，题款印章。并于长期艺术实践中，不断予以揣摩、印证。故其所作突出疏密聚散、穿插交错，此一写意花鸟画美的最高原则，并惨淡经营虚实、疏密、聚散、张敛、浓淡、远近、大小、方圆、纵横、向背、奇正、主客等组合要素，使其合乎一定规矩法度。然而他将上述构图精义潜移默化于作画过程中，可灵活机变，因而，画面上无不可落墨之处。如其有误墨误笔，则随机破改之，避免形成固定格式，自尔超乎法外，变化无穷，终达自由王国。

　　舅舅将创作过程总结为16字要诀：“当机立断，随机应变，将错就错，随错随改。”此诀亦可为石涛“有法无法，乃为至法”别注。

　　他喜用复色，层次丰富，妍丽华滋，清雅古厚，五彩骈臻，美不胜收。而且色块相对集中，自无令人眼花缭乱、零落芜杂之病。故年他八十寿辰画展之际，中央美院之研究家总结他艺术成就称：他在人品、诗情、意境、空间、构图、用色方面皆出类拔萃。著名美术理论家薛永年认为，他吸取齐白石、徐悲鸿、潘天寿等大师之长胜，又成功地跳出来，形成自家面目，难能可贵。

　　艺术是世界之语。1990至1992年间，舅舅曾三度应邀赴日本进行文化交流，受到日本政府和艺术界的热情欢迎及高度评价。日本艺术大师95平山郁夫更示激赏并引为知己。1992年5月，他的作品《飞雪落纷纷》选送日本举行的国际书画展，荣获唯一的最高荣誉奖。日本艺界友好人士为他出版精美画册。1995年岁末，他以八十高龄赴美国旧金山、纽约等城市举办画展，历时5个多月，获美国艺术界和华人社会之重视。其中赠与克林顿总统之画作，画的是白玉兰和仙客来，枝桠上两只小鸟沐着春意，比肩而憩，为美国艺术家所理解和赞赏，认为象征着中美两国人民的友好合作、交流与对话。

　　由于崇高的艺术成就，舅舅先后被聘为中国画研究院终身导师、中华名人协会中国书画研究院名誉院长、中国书画社社长、中国手指画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更于1995年入选英国剑桥（23）世界名人辞典。

　　2015年7月18日是舅舅高冠华诞辰100周年纪念日，作为其外甥，我非常怀念远去的舅舅。同时我十分感谢并关注在他身处逆境时曾给予他关心、帮助的家乡及家乡父老，如果舅舅是艺术银河里永不消逝的星座的话，你们则是承载他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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